2.10 农业低效论
概念介绍
“农业低效论” (Agricultural Inefficiency Theory) 是指苏联时期，特别是中后期，其农业生产效率低下、长期无法满足国内需求，甚至需要大量进口粮食，从而对国家经济造成沉重负担，并间接影响社会稳定，最终成为苏联解体的原因之一的理论。该理论的核心观点是，苏联的农业集体化和计划经济体制，虽然在初期为工业化积累了资源，但长期来看，压制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导致了技术进步缓慢、资源配置不当、浪费严重等问题，使得苏联这个拥有广袤肥沃土地的国家，在农业生产上长期处于落后和被动局面。
苏联农业低效的表现
1. 粮食产量不足与进口依赖
- 产量波动大，难以自给：尽管苏联拥有世界上面积最大的耕地，包括著名的黑土带，但其粮食产量长期不稳定，经常受到气候等自然因素的严重影响。更重要的是，单位面积产量远低于西方发达国家。
- 从粮食出口国到进口国：沙俄时期曾是世界主要的粮食出口国之一。苏联在20世纪60年代初，特别是1963年农业大歉收之后，开始大规模从西方国家（主要是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进口粮食，并逐渐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粮食进口国之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苏联解体。
- 耗费大量外汇：购买粮食耗费了苏联大量宝贵的硬通货，挤占了用于进口先进技术设备和改善民生的资金，加剧了外汇短缺问题，尤其是在国际油价下跌后。
2. 生产积极性低下
- 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的弊端：
- 产权虚置：农民名义上是集体农庄的主人，但实际上对土地和生产资料没有真正的所有权和支配权，劳动成果与个人收益联系不紧密。
- 平均主义分配：在“大锅饭”式的分配制度下，干好干坏一个样，挫伤了农民的劳动热情和创造性。
- 行政命令干预过多：农业生产计划由上级下达，往往脱离实际，农民缺乏生产自主权，无法因地制宜。
- 对自留地的依赖：苏联允许农民拥有小块自留地，并可以在市场上出售其产品。讽刺的是，这些面积占比极小的自留地产出了不成比例的农产品（尤其是肉、蛋、奶、蔬菜、水果等），反衬出集体经济的低效。这表明一旦给予农民一定的自主权和物质激励，其生产潜力是巨大的。
3. 技术落后与管理不善
- 农业技术进步缓慢：尽管苏联在某些高科技领域（如航天、军事）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在农业技术方面相对落后，良种推广、化肥农药使用、农业机械化水平和效率等方面与西方差距较大。
- 基础设施薄弱：农村道路、仓储设施、运输系统等基础设施落后，导致农产品在收获、储存、运输过程中的损失惊人。据估计，每年有20%-30%甚至更高比例的粮食和农产品因收割不及时、储存不当、运输损耗等原因被浪费掉。
- 管理混乱，官僚主义严重：农业管理机构臃肿，指令繁多，缺乏科学决策和有效监督。
4. 资源配置不合理与浪费严重
- “谷物问题”的政治化：粮食生产被置于优先地位，但往往通过行政命令强行扩大播种面积，忽视了不同地区的自然条件和比较优势，导致投入产出效率低下。
- 对农业投入不足或使用不当：尽管国家对农业有大量投入，但资金和物资的使用效率不高，存在严重的贪污和浪费现象。
- 生态环境破坏：一些大规模的农业开发项目（如垦荒运动、大规模灌溉工程）缺乏科学论证，对生态环境造成了破坏，影响了农业的可持续发展。
农业低效的制度根源
- 强制集体化：斯大林时期推行的农业全盘集体化，以行政命令甚至暴力手段剥夺了农民的土地和生产资料，严重挫伤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并对农业生产力造成了长期破坏。
- 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国家通过指令性计划控制农产品的生产、收购和分配，价格信号扭曲，无法真实反映市场供求和资源稀缺程度，导致资源错配。
- 城乡二元结构与对农民的剥夺：长期以来，苏联通过“剪刀差”（压低农产品收购价格，抬高工业品销售价格）从农业汲取资金和资源来支持工业化，牺牲了农业和农民的利益。
农业低效的累积效应与对苏联解体的影响
- 经济负担沉重：长期依赖粮食进口，耗费巨额外汇，加剧了国家的财政困难。
- 社会不满加剧：食品供应短缺和质量不高是苏联民众日常生活中最常抱怨的问题之一，影响了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削弱了政权的合法性基础。
- 制约整体经济发展：落后的农业无法为工业发展提供充足的原料和劳动力，也无法形成广阔的国内市场。
- 改革的障碍：农业问题是戈尔巴乔夫改革时期面临的棘手问题之一。试图通过承包制等方式进行改革，但收效甚微，未能从根本上扭转农业的颓势。
对农业低效论的反思
- 并非所有时期都绝对低效：苏联农业在某些特定时期和某些方面也取得过一些成就，例如在保障基本粮食供应、推广某些农业技术等方面。
- 自然条件的挑战：苏联大部分地区自然条件相对恶劣（高寒、干旱等），对农业生产确实构成挑战，但这并不能完全解释其与自然条件相似或更差但农业更发达国家的差距。
- 与政治体制的关联：农业问题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更是深层政治体制问题的反映。
结论
苏联的农业低效是一个长期存在且日益严重的问题，其根源在于强制集体化和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这种低效率不仅导致了粮食长期依赖进口，耗费了国家宝贵的外汇资源，加剧了经济困难，也直接影响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引发了社会不满。农业问题像一个沉重的包袱，拖累了苏联经济的整体发展，并成为戈尔巴乔夫改革难以逾越的障碍。可以说，农业的长期低效是苏联经济体制固有弊病的集中体现，也是导致苏联最终解体的重要经济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