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瓦格纳坠机论
概念
“瓦格纳坠机论”是一种将俄罗斯私人军事公司瓦格纳集团创始人叶夫根尼·普里戈任等高层遭遇的坠机事件，与所谓“重建苏联的最后机会失去”联系起来的观点。该观点认为，普里戈任及其领导的瓦格纳集团是俄罗斯在海外（特别是在中东和非洲）拓展影响力的重要工具，其在中东的活动（尤其是在叙利亚）对俄罗斯维持在该地区的盟友（如叙利亚巴沙尔·阿萨德政权）至关重要。因此，普里戈任的死亡不仅削弱了俄罗斯在这些地区的影响力，甚至可能导致叙利亚等“盟友失陷”，从而使得俄罗斯失去在中东的重要战略支点，进而影响到其“重建苏联”（或恢复大国荣光）的更宏大目标。
关键论点分析
瓦格纳集团与普里戈任的角色：
- 俄罗斯的非官方军事力量：瓦格纳集团是一家与俄罗斯政府（特别是军事情报机构格鲁乌）有密切联系的私人军事公司。它在乌克兰、叙利亚、利比亚、中非共和国、马里等多个国家执行军事任务、保护俄罗斯的商业利益、训练当地军队以及参与地缘政治博弈，扮演着俄罗斯官方不便直接出面的“影子军队”角色。
- 普里戈任的领导：叶夫根尼·普里戈任是瓦格纳集团的创始人和主要资助者，他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关系密切（曾被称为“普京的厨师”）。普里戈任通过瓦格纳集团深度介入俄罗斯的内外政策，尤其是在军事和地缘政治领域。
- 在叙利亚的作用：瓦格纳集团在叙利亚内战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协助叙利亚政府军打击反政府武装和极端组织（如“伊斯兰国”），帮助巴沙尔政权稳固了统治，维护了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基地（如塔尔图斯海军基地和赫梅米姆空军基地）和战略利益。
普里戈任坠机事件：
- 背景：2023年6月，普里戈任发动了一场针对俄罗斯军事领导层的短暂兵变，瓦格纳部队一度向莫斯科进军，引发了俄罗斯国内的严重政治危机。兵变最终在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的斡旋下平息，普里戈任等人前往白俄罗斯。
- 坠机事件：2023年8月23日，一架载有普里戈任、瓦格纳联合创始人德米特里·乌特金以及其他几名瓦格纳高层的私人飞机在俄罗斯特维尔州坠毁，机上人员全部遇难。
- 原因猜测：坠机原因众说纷纭，包括机械故障、炸弹袭击、导弹击落等。许多分析指向俄罗斯官方可能参与了此次事件，作为对普里戈任兵变的报复。
“叙利亚失陷”与“重建苏联最后机会失去”的逻辑链条：
- 瓦格纳对叙利亚的重要性：该观点认为，瓦格纳集团是支撑巴沙尔政权的关键外部力量之一。普里戈任的死以及瓦格纳集团可能因此遭受的削弱或重组，将严重影响其在叙利亚的作战能力和影响力。
- “叙利亚失陷”的担忧：如果瓦格纳力量减弱，巴沙尔政权可能难以独自应对来自反政府武装、极端组织以及外部干涉的压力，从而面临“失陷”的风险。叙利亚的“失陷”将意味着俄罗斯失去在中东地区最重要的盟友和战略支点。
- 中东战略支点对“重建苏联”的意义：
- 地缘政治影响力：中东地区是全球能源中心和地缘政治要冲。维持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对于任何一个寻求全球大国地位的国家都至关重要。
- 对抗西方的前沿：叙利亚等盟友可以被视为俄罗斯对抗西方影响力的前沿阵地。
- “重建苏联”的外部条件：该观点可能认为，一个强大的、在国际上拥有广泛盟友和影响力的俄罗斯，是“重建苏联”（或某种形式的欧亚联盟）的必要外部条件。失去叙利亚这样的重要支点，将削弱俄罗斯的国际地位和战略腾挪空间，从而使得“重建苏联”的目标更加遥不可及。
- “最后机会失去”的悲观论调：普里戈任之死被视为一个转折点，标志着俄罗斯通过非传统手段（如私人军事公司）在海外拓展影响力的模式受挫，也可能意味着俄罗斯内部强硬派或“帝国派”力量的削弱。因此，这被解读为“重建苏联”的“最后机会”的丧失。
对该理论的评价
“瓦格纳坠机论”将普里戈任之死与“重建苏联”的宏大叙事联系起来，其逻辑链条较为牵强，充满了主观臆断和对复杂国际关系的过度简化。
- 高估了瓦格纳和普里戈任的不可替代性：虽然瓦格纳集团在特定地区发挥了重要作用，普里戈任也是关键人物，但俄罗斯的国家利益和外交政策并非完全依赖于某个私人军事公司或个人。俄罗斯拥有庞大的国家机器和多样化的外交、军事工具，瓦格纳的受挫并不必然导致其全球战略的彻底失败。
- 对“叙利亚失陷”的判断过于悲观：巴沙尔政权的存续受到多种因素影响，包括俄罗斯官方的直接军事和政治支持、伊朗的援助以及地区力量的平衡等。瓦格纳力量的变动可能会产生影响，但未必直接导致政权“失陷”。
- “重建苏联”本身就是虚幻的目标：如前所述，在当前的国际环境下，通过任何手段“重建苏联”都是不现实的。
- 混淆了工具与目标：瓦格纳集团更多的是俄罗斯实现其地缘政治目标的工具之一，而非目标本身。工具的受损可能会影响策略的调整，但未必会改变根本的战略意图（如果存在“重建苏联”的意图的话）。
- 对坠机事件的解读服务于特定叙事：将坠机事件解读为影响“重建苏联”的关键节点，可能更多是为了服务于某种特定的政治宣传或表达对俄罗斯现状的某种焦虑或不满。
然而，该观点也触及了一些值得思考的方面：
- 非国家行为体在国际关系中的作用：瓦格纳事件凸显了私人军事公司等非国家行为体在现代冲突和地缘政治中的日益重要的作用，以及由此带来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 俄罗斯内部权力斗争的残酷性：普里戈任的兵变和最终的坠机身亡，暴露了俄罗斯统治集团内部可能存在的激烈权力斗争和解决冲突的极端方式。
- 俄罗斯海外战略的风险与挑战：过度依赖像瓦格纳这样的非官方力量执行敏感任务，本身就带有巨大的政治和安全风险。
结论
将普里戈任坠机事件视为导致“叙利亚失陷”并进而使“重建苏联的最后机会失去”的决定性因素，是一种缺乏足够依据且逻辑跳跃的观点。它过分夸大了个人和特定组织在宏大历史进程中的作用，并对复杂的国际局势进行了简单化处理。虽然普里戈任之死和瓦格纳集团的未来走向无疑会对俄罗斯在某些地区的行动能力产生影响，但这与“重建苏联”这一虚幻且遥远的目标之间，并没有直接和必然的因果联系。理解这类观点，更多地需要关注其背后所反映的对俄罗斯内外政策的特定解读、对国际局势的焦虑感以及对“强人政治”和“帝国复兴”的某种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