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计划经济低效论

概念介绍

"计划经济低效论"是一种从经济运行机制角度解释苏联解体原因的理论。该理论以"从通古斯运煤到顿涅茨克，路上要烧掉十车煤"这样的典型案例为代表，认为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存在着系统性的低效问题，这种低效不仅表现在生产环节，更体现在资源配置、物资调拨、运输组织等各个方面。长期积累的效率损失最终成为压垮苏联经济的重要因素之一。

计划经济的低效表现

1. 资源配置的非理性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资源配置往往不是基于经济合理性，而是基于行政命令和计划指标：

• 远距离运输：为了完成计划指标，经常出现"倒运"现象，即相同的物资在不同地区之间进行不必要的长途运输。例如，将西伯利亚的煤炭运到已有煤矿的顿巴斯地区，或者将远东的木材运到森林资源丰富的北部地区。

• 重复建设：各地区为了完成投资指标和产值指标，经常重复建设相同的工业项目，导致产能过剩和资源浪费。

• 供需错配：由于缺乏市场机制的调节，经常出现一些地区物资短缺而其他地区库存积压的现象。

2. 运输系统的低效

运输环节的低效是苏联计划经济最典型的问题之一：

• 运输路线不合理：由于计划调度的僵化，货物运输往往不能选择最优路线，而是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路线行进，即使这些路线明显绕远或不合理。

• 运输能力浪费：大量空载运输和无效运输，例如为了完成运输计划指标而进行的无意义往返运输。

• 运输过程中的损耗：以煤炭运输为例，从开采地到使用地的运输过程中，由于装卸次数过多、运输条件差、保管不善等原因，大量煤炭在途中损耗或质量下降。"路上要烧掉十车煤"的说法，生动地描述了这种巨大的运输损耗。

3. 生产组织的低效

在生产环节，计划经济体制也导致了严重的效率问题：

• 生产计划的僵化：企业必须严格执行上级下达的生产计划，即使这些计划与实际需求和市场情况严重脱节。

• 创新动力不足：由于企业的收入和效益与生产效率关系不大，缺乏提高生产效率和进行技术创新的内在动力。

• 质量控制缺失：为了完成产量指标，企业往往忽视产品质量，导致大量不合格品和废品的产生。

4. 能源利用的低效

能源利用效率低下是苏联经济低效的一个突出表现：

• 工业用能过高：苏联工业的单位产值能耗远高于西方国家，许多工厂使用落后的高耗能设备。

• 能源浪费严重：由于能源价格不反映真实成本，企业和个人缺乏节能意识，导致大量能源浪费。

• 供热系统低效：集中供热系统普遍存在热损失大、调节能力差等问题，但由于系统庞大和投资巨大，难以改造升级。

低效的制度根源

计划经济的低效并非偶然现象，而是深深植根于制度本身：

1. 价格机制的缺失

• 价格无法反映稀缺性：在计划经济中，价格由国家制定，无法反映资源的真实稀缺程度和市场供需关系。
• 成本核算失真：由于价格扭曲，企业无法进行真实的成本核算，也就无法做出合理的经济决策。

2. 激励机制的扭曲

• 企业缺乏效率动力：企业的收入和效益主要取决于完成计划指标，而非实际经营效率。
• 个人缺乏积极性：工资和奖金与个人贡献关系不大，导致普遍的"大锅饭"心态。

3. 信息传递的障碍

• 信息收集困难：中央计划部门难以获取和处理海量的经济信息。
• 信息传递失真：各级部门为了自身利益，往往对上报信息进行美化或扭曲。

4. 协调机制的缺陷

• 部门之间协调困难：各个经济部门之间缺乏有效的协调机制，导致"条块分割"和效率损失。
• 计划调整滞后：计划一旦制定就难以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导致资源配置持续处于非优化状态。

低效的累积效应

计划经济的低效问题并非一日形成，而是通过长期积累产生了系统性的负面影响：

1. 经济增长放缓

• 随着经济规模扩大和复杂度提高，计划经济的低效问题日益凸显。
• 到20世纪80年代，苏联经济增长几乎停滞。

2. 资源耗竭加速

• 低效利用加速了自然资源的消耗。
• 能源和原材料的浪费削弱了苏联的资源优势。

3. 技术差距扩大

• 与西方国家的技术差距不断扩大。
• 在新技术革命面前，计划经济的适应能力更显不足。

4. 民生改善受阻

• 大量资源浪费导致可用于改善民生的资源减少。
• 经济效率低下最终影响了人民的生活水平。

对计划经济低效论的反思

虽然计划经济的低效问题确实存在，但也需要对这一理论进行一些必要的反思：

• 历史阶段性：在苏联工业化初期，计划经济在动员资源、实现快速工业化方面也发挥了积极作用。

• 体制改革的可能性：是否存在通过改革来提高计划经济效率的可能，而不是完全否定计划经济？

• 其他因素的作用：除了效率问题，苏联解体还涉及政治、社会、国际关系等多个方面的因素。

• 比较视角的必要性：需要在特定历史条件和发展阶段下，客观评价计划经济的利弊。

结论

"计划经济低效论"揭示了苏联经济体制中的一个根本性问题。这种低效不仅表现在具体的经济运行中，更重要的是反映了计划经济在资源配置、信息处理、激励机制等方面的制度性缺陷。随着经济规模扩大和复杂度提高，这些问题日益凸显，最终成为导致苏联经济衰退和国家解体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一理论的价值在于，它提醒我们在经济制度设计中必须重视效率问题，建立能够有效配置资源、激励创新、适应变化的经济机制。同时，也需要认识到，经济效率的提升不仅依赖于制度设计，还需要考虑技术进步、人力资本、组织管理等多个方面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