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资本家天命论
理论概述
"资本家天命论"是一种强调资本主义体制不可替代性的政治哲学观点，认为资本的统治是人类社会的永恒规律，没有资本家的体制注定无法长久。该理论将苏联的灭亡归因于其试图建立无资本家的社会，违背了"历史天命"。
主要论点分析
- 资本主义的历史必然性：理论支持者认为，资本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形态，任何试图消灭资本家的尝试都注定失败。
- 经济效率与创新动力：资本家被视为经济发展的推动者，能够激发创新和效率，苏联体制因缺乏资本家而陷入停滞。
- 社会分工与激励机制：资本主义社会通过分工和激励机制调动社会活力，而苏联的平均主义政策削弱了个人积极性。
- 历史经验教训：理论常引用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等历史事件，证明无资本家体制的不可持续性。
边际效用学说的兴起与发展
历史背景与理论起源
19世纪中后期，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和数学方法在经济学中的应用，西方经济学界开始寻求新的理论框架来解释价值形成和市场运行机制。1871年，奥地利经济学家卡尔·门格尔（Carl Menger）、英国经济学家威廉·斯坦利·杰文斯（William Stanley Jevons）和瑞士经济学家莱昂·瓦尔拉斯（Léon Walras）几乎同时但相互独立地提出了边际效用理论，开启了经济学的"边际革命"。
理论核心与基本假设
边际效用学说的核心主张是：
- 主观价值论：商品的价值不是由生产过程中投入的劳动决定，而是由消费者对该商品的主观评价决定。
- 边际效用递减规律：随着消费量的增加，消费者从每增加一单位商品获得的额外满足感（边际效用）会逐渐减少。
- 均衡分析：消费者在有限预算下追求效用最大化，生产者追求利润最大化，市场通过价格机制达到供需均衡。
- 要素边际生产力理论：生产要素（包括劳动、资本等）的报酬取决于其边际生产力，而非剥削关系。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受到的挑战
价值理论的根本分歧
边际效用学说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最直接挑战在于价值理论。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认为，商品价值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而边际效用学说则认为价值源于消费者的主观评价。这一分歧导致了对以下问题的不同解释：
- 价值来源：马克思认为价值来自生产过程中的劳动投入，边际效用学派则认为价值来自消费者的主观评价和效用。
- 价格形成机制：马克思将价格视为价值的货币表现（有偏离），边际效用学派则将价格视为边际效用与边际成本相等时的均衡点。
- 剩余价值与利润：马克思认为利润源于对工人剩余劳动的占有，边际效用学派则认为利润是资本边际生产力的合理回报。
对阶级分析的弱化
边际效用学说通过强调个体选择和市场均衡，弱化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的阶级分析和剥削理论。在新古典经济学框架下，资本家与工人的关系被描述为自由市场中的契约关系，而非剥削关系。这一转变使得资本主义制度获得了新的理论辩护，被视为一种高效且公平的资源配置机制。
方法论的转向
边际效用学说推动了经济学从古典政治经济学向新古典经济学的转变，方法论上从历史分析、制度研究转向数学模型和均衡分析。这一转变使经济学更加"科学化"和"去政治化"，但也被马克思主义者批评为脱离现实、忽视社会关系和历史进程。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回应与发展
理论防御与反批判
面对边际效用学说的挑战，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进行了多方面的回应：
- 坚持劳动价值论：强调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边际效用只影响使用价值，不能创造交换价值。
- 批判主观价值论：指出边际效用学说无法解释价值的社会性和客观性，过度强调个体选择而忽视社会生产关系。
- 发展垄断资本主义理论：通过分析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解释垄断、金融资本和帝国主义现象，这些是边际效用学说难以解释的。
学术影响与政治后果
边际效用学说的兴起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边缘化在学术界和政治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
- 学术分野：经济学逐渐分化为主流经济学（以新古典经济学为基础）和异端经济学（包括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两者在方法论、研究对象和政策主张上存在显著差异。
- 意识形态斗争：边际效用学说为资本主义制度提供了理论辩护，成为冷战时期西方国家反对社会主义的理论武器。
- 政策影响：基于边际效用学说的经济政策（如自由市场、私有化、减少政府干预）在20世纪80-90年代成为全球主流，对苏联和东欧国家的经济改革产生重大影响。
苏联经济学界的应对与困境
教条化与理论僵化
苏联经济学长期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教条化，拒绝吸收西方经济学的有益成果，导致理论创新不足。虽然有少数经济学家（如康德拉季耶夫、诺沃日洛夫等）尝试将某些边际分析方法引入社会主义经济研究，但往往因意识形态原因受到批判。
实践困境与改革尝试
随着苏联经济增长放缓和效率问题凸显，一些经济学家开始反思传统计划经济模式，尝试引入市场机制和价格信号。20世纪60年代的利别尔曼改革和80年代的戈尔巴乔夫改革都体现了这一趋势，但这些改革往往缺乏系统的理论指导，实施过程中遇到意识形态阻力和体制惯性。
理论崩溃与现实影响
苏联解体前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苏联及东欧国家遭遇全面危机，边际效用学说及其衍生的新古典经济学成为主导。"休克疗法"等激进市场化政策的实施，反映了边际效用学说对前社会主义国家经济转型的深刻影响，也成为"资本家天命论"的现实注脚。
当代视角与反思
两种理论的融合尝试
当代经济学中，一些学者尝试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边际分析相结合，如分析劳动价值与边际效用在不同层面的作用、研究垄断资本主义条件下的价格形成机制等。这些表明，两种理论并非完全不可调和，在特定条件下可以互补。
金融危机与理论反思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新古典经济学受到广泛质疑，马克思主义经济分析重新获得关注。危机暴露了自由市场理论的局限性，也为重新评价马克思的危机理论提供了契机。这表明，边际效用学说虽然在微观层面有解释力，但在分析系统性危机和长期发展趋势方面存在不足。
对苏联解体的多元解读
从当代视角看，苏联解体不能简单归因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失败或边际效用学说的胜利，而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苏联经济体制的问题部分源于对马克思理论的教条化理解和僵化应用，而非理论本身的缺陷。同时，边际效用学说虽然为市场经济提供了理论支持，但其过度强调个体理性和市场均衡的假设也面临现实挑战。
评价与结论
"资本家天命论"强调资本主义体制的优势和资本家的历史作用，具有一定的现实解释力。其积极意义在于肯定市场经济和激励机制的重要性，但将历史进程绝对化，忽视了资本主义自身的问题和其他体制的可能性。对于理解苏联解体，该理论可作为经济视角的参考，但不宜作为唯一解释。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边际效用学说的理论争论，反映了不同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深层冲突。这场持续一个多世纪的学术论战，不仅塑造了现代经济学的理论格局，也将也对20世纪的政治经济实践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后冷战时代，我们需要超越意识形态对立，客观评价两种理论的贡献与局限，为解决当代经济问题提供更全面的思想资源。